像我们一样疯狂（7）

/3.桑给巴尔——精神分裂症的变脸术/ 朱莉.麦格鲁德：“我们对心理疾病的看法会反映我们自身重视什么，恐惧什么。”P.127

我到桑给巴尔——东非斯瓦希里海岸这个60英里长的珊瑚岛，是为了和麦格鲁德待一阵——她曾做职能治疗教授，她的研究领域专注在桑给巴尔的3个精神分裂患者家庭——试图弄清楚困扰了跨文化心理疾病学者20年的谜题：为什么发展中国家的精神分裂病人比发达国家的患者长期预后更好？P.128

尽管我来这里的目的是学习了解斯瓦西里文化中的人们面对心理问题和其他艰难人生问题时表达情绪的不同方式，我还是无法脱离自己的设想（读者注：遇到了一个当地人失去了自己的女儿，他的举止让讲述着感到不可思议）：失去孩子时健康的情绪反应应该是表现出极度的绝望和无助。P.129

经过谨慎的研究，人类学家已经知道，情绪反应不同于肌肉反射，而是常常与复杂的深层意义体系在交互沟通。不同的文化不仅是在对特定事件的反应上存在差异（如前所述在创伤反应中所见的），在情绪的总体表现上也有显著不同。P.130

不管父母如何阻挠，麦格鲁德还是在18岁时和一位非洲裔美国人结婚了。仅仅在一年之前（1967年）最高法院对“洛文起诉弗吉尼亚州”一案的裁决才结束了美国种族之间禁止通婚的历史P.131

麦格鲁德在桑给巴尔的医院里，所接触到受过西方训练的医生能够获得西方抗精神病类基本 药物。但是大部分桑给巴尔人并不接受西方看待精神分裂等疾病的观念，他们不认为这些疾病是化学失衡或脑部异常造成的。更普遍的观念是被鬼附身或是巫术渗透进了人的理性意识。P.132

麦格鲁德十分清楚，最前沿的精神分裂症研究不是在人类学领域。它在西方世界超过所有其他心理疾病，属于“纯科学”的领地——真正的科学家才能研究它的致病基因、生物化学以及大脑结构问题。麦格鲁德跨文化研究的数据显示，有足够的差异能显示这些疾病不光来自纯生理或遗传的原因，还有其他因素在起作用。P.134

各个不同文化的精神分裂症患者之间最明显的差异就是他们所体验到的妄想和幻觉是不一样的。这些折磨人的幻象和脑中无来由的声音常常是某个特定文化中的恐惧或幻想的扭曲反映。妄想式的内疚最常与犹太——基督教文化相关，表现为宗教性幻觉，比如，听见上帝的声音。同时，特定文化中的妄想的内容也会随着时间而变化P.135

麦格鲁德读跨文化的精神病学研究，读得越多，就越发觉精神分裂症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会有形态改变，而似乎没有任何人能够解释清楚这究竟是为什么。流行病学上最令人费解的发现：长程来看，发展中国家的患者恢复的情况要比发达国家的好。P.137

关于“表达出的情绪”的研究显示，当患者周围环绕着挑剔他们行为的家人，或家人对他们的症状总是显示出强烈的干涉性关注时，病人的病情反而会加重。但，在诸多研究中，没有人拿得出令人信服的答案，学者们无法提供有意义的具体解释。P.139

麦格鲁德不是初出茅庐的新手，而是已经处于职业生涯晚期，她带着一种特殊的激情投入研究——是那种当一个人研究的方向与自己的人生志趣的方向相一致时会有的激情。P.141

麦格鲁德研究的三户人家中的其中一家——哈米德和妻子阿米娜，哈米德初次发作的那段时间，岛上正经历政局动荡。在多年属于英国殖民之后，桑给巴尔第一次走上未知的自治政府道路。当时这里有3个政党、22个贸易协会和16个党派报纸不断煽动各方的愤怒怨恨。哈米德精神分裂的起病方式可以用压力——应激模型来解释——这个理论认为，使患者容易产生精神分裂的是本身的生理因素，但触发疾病的是环境中的压力刺激。P.143

姫姆瓦娜（哈米德的小女儿，精神分裂症患者）告诉麦格鲁德，她头脑里那些声音通常是男性的，好像他们能够“把我的灵魂看得一清二楚”，这些折磨者的名字——她原来是认识这些声音的。他们是，那些在她家房子前面修自行车的男人们的声音。很难说清姫姆瓦娜的幻听究竟有多少是来自窗外飘进来的真实对话，又有多少纯粹是她自己头脑里面的。P.148

我们希望世界上有这么一个地方——我们的生活能被提炼成令人满意的工作与亲密的人际关系的简单结合。但实际上，与世界上和任何别的地方一样，在桑给巴尔也找不到无压力的生活。P.151

大部分时候，姫姆瓦娜都被允许在发病和相对健康的状态来来回回，不受家人的过多看管或评价。时而出现的病态行为并不会带来家人太多担忧或警告，而相对好转的时候也不会被热烈庆祝。这样一来，姫姆瓦娜自己并没有什么压力，不会认为自己是个得了终生心理疾病的病人。这和麦格鲁德在美国看到的精神分裂症的诊断状况完全不同。这样的情绪基调不单来自于这个家庭里面成员本身的个性，更是来自桑给巴尔文化的暗示。就这样，她以此为使命，致力于找出形成这种情绪气氛的真正根源。P.152

【读者感言】人的精神，包括人的精神疾病，就跟各地不同人种的肤色、语言和外貌有那些显著的区别一样，有着文化上根源和社会环境变迁的渊源。当然，这一点儿也不排斥个体差异，生理病理及脑科学揭示出的，也应该受到尊重。